和雅菲一起做卡片

在早安的窗口，可以用微笑和世界見面嗎？或許偶爾也有難過哭泣，徬徨或難以理解的時刻。我很慶幸我有一扇美麗的窗，望出去只有少量的車來來往往，在早上寧靜時刻，日光灑開，空氣跟著暈黃，路燈要亮不亮的，彷彿還在打瞌睡的樣子。

早安，楷楷馬麻。早安，楷楷。哇，今天換了個新水壺耶──

喔，湯老師早啊，楷楷你要和湯老師說什麼啊？  (湯老師晚安──)(哈欠)

喔，你要說早安哦。早──安──。

早──安──(飛撲)

哦。你好乖啊。好棒。現在我們來放鞋子。

放─鞋─子。(哈欠)(閉眼)(頭部垂下) (Zzzzz……)

欸欸欸，沒睡飽喔。快點快點去把書包放好。

Zzzzzzz。

涼涼把拔早──。涼涼，早──安──。

涼涼：？？

來，說早──安──。

早……嗯ㄣ

早──安──。

早……嗯ㄣㄦ

哦，有點像。來說，早──安───。

ㄗㄜˇ──ㄣㄤ── 哇！嗚(大哭)

哇，你怎麼哭哭了。一大早哭哭老師不喜歡喔。來嘴巴閉閉。

ㄣ………ㄣ…………嘿嘿嘿。哈哈哈哈哈哈。(滾來滾去)

又哭又笑，欸，大哥，你是怎樣？

碰！(撞門聲)

嗚哇─，哇~~~~哇─哇(大哭)

蘋蘋阿姨早。蘋蘋你怎麼撞門啊？哦痛痛哄。老師幫你吹吹。不痛不痛。

哇~~~哇～～～嗚嗚嗚嗚。

來，跌倒了自己站起來。嗯。好站起來了。好乖喔。

(哽咽)(揉眼)

來，現在你要和老師說什麼？

湯老師早安──。大家早安──。

嗯，蘋蘋早安。那等一下你要做什麼呢？

放鞋子──夾擦手巾。

嗯，好聰明喔，等一下還要放書包、尿尿、喝水、把早餐吃完，刷牙漱口，然後把生字本本拿出來。

嗶嗶嗶嗶，嗶嗶嗶。(按密碼聲。)

卡咚。嘟──。(開門聲。)

早安，BB老師。

BB老師：大家早。

來，現在我們來放鞋子。鞋鞋放在哪裡呀？

BB老師：呃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。

忘了把心智年齡的「頻道」切換回來了。

然而，我曾經在早安的窗前企求過嗎？

印象好深刻，我曾經在二樓的窗口，隔著有花架和欄杆的陽台。看見娃娃車總是準時路過。娃娃車裡面載著好多小哥哥小姊姊，一個黃色格子圍裙的老師從車裡出來，和看起來像媽媽的人聊了一聊。小哥哥的手始終和媽媽的手握著。然後他走向黃格子圍裙的老師。依依不捨地往回看。咿咿呀呀的，好像要哭了。

那時還不了解，有一天，一個小孩也許會在就學前，先會到一個都是小孩的地方。大家一起聽故事、唱歌、作美勞、學習怎樣正確的刷牙或畫畫。然後面對的第一件事情是：再見。See you。想念你。

從爸爸媽媽的身邊離開。至少要等到放學，甚至是快要晚餐或是睡覺的時候，彼此才會見面。

從那個時候開始，他要開始學會自己處理自己的事。自己刷牙、自己吃飯、自己穿襪子鞋子，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
從那個時候開始，他會進入一種秩序：唱歌時間、故事時間、睡覺時間、遊戲時間、念書時間和玩的時間。他會進入ㄅㄆㄇ１２３的入口，在詩歌、繪本或歌謠之間，開始認識一個符號所記錄的世界。這些符號名之為「文字」「數字」，為的是把自己詮釋世界的眼光，完整的過程保留起來或傳遞開去。

這些符號或許描述的是氣味、是口感、心情、天氣或事件，或者是一套10進位或12進位的邏輯。然後在符號紙本的世界之外，他或許會在一棵樹下，感覺青苔和地衣的濕度，艷紅的毛蟲在姑婆芋上癢癢的爬開。一朵花輕飄飄的開了，幾乎以為那是蝴蝶起降的姿態。

他的舌尖或許會遇到青菜、絞肉、餅乾和牛奶。冰的涼的熱的暖的。

在秩序和想像力的中間，我們可以拿捏一個虛擬的尺度讓他去走嗎？要如何激發孩子的想像力，又讓他能理解秩序？

我是那麼想的：在想像力和遊戲的世界裡，在愛與暖的課題，在誠實和感受之間，孩子才是真正的老師。我們要做的是，協助他，怎樣把這些表達出來。

我們做足了等待、信任、耐心和準到好要對話的功課了嗎？

我想我曾經在二樓的窗口企求過吧：

但願有一顆樹的種子，灑在心上。陽光來了，雨來了，空氣中有花香。也許一頭牛懶懶的路過，燕尾一個翻身，剪下一朵柔軟的雲。雲朵厚厚的，抱起來應該會軟軟的暖暖的。

相信風聲聽到了，吹起了呼呼嚕嚕的聲音。路過了我的耳朵。那時還不知道「間關鶯語花底滑」之類的詩，也不曉得那是什麼。

但我始終記得，麻雀輕靈彈跳的模樣，鳳仙花「嘣」一聲，一顆種子向外飛射，那是執意向前的流星。